踏踏……
如此神游万里片刻,麒麟雕塑后的高塔内,走出了一名道袍男子。
男子同样身着丹鼎派道袍,两鬓已经霜斑白,但面相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,步伐气态透着股飘逸感,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木盒。
南宫烨收回杂念,上前一礼:
“辛苦陆师兄了。”
“哪里话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陆无真把药盒递给南宫烨,不忘叮嘱:
“国库所藏甲子莲不多,此物培育又得一甲子,南宫师妹尽力提前还上,否则朝廷急用,问紫徽山追讨,就只能挖活株了,得不偿失。”
陆无真在巫教之乱时拜师学艺,如今其徒孙荆五娘,都和南宫烨一般大,但南宫烨是栖霞真人徒弟,从丹鼎派内部辈分来算,两人属于同辈。
南宫烨虽然称呼师兄,但对于丹鼎派掌教,不乏礼敬,想了想询问:
“近日冥神教频频作乱,可是在找尸祖陵
陆无真双手负后,举目望向麒麟雕塑:
“尸祖再厉害,也是老人。江山代有才人出,百年时光沉淀,妖道未必不能再冒出一个旷古烁今的奇才。
“从冥神教近年动向来看,更像是孕育出了另一条大龙,在步步为营,做尸祖当年没做成的事儿。”
南宫烨终究太年轻,没经历过巫教之乱,蹙眉道:
“尸祖当年想做什么”
“修行中人,无非求个长生久视、羽化飞升。”
陆无真抬眼看向黑云压顶的天空:
“不过如今这天,太矮了,光靠修行,练不到那一步,唯一门路,只有劫掠天下,集天地气运于一身。想劫掠天下,就得让天下乱起来,不然诸教百家铁板一块,妖道没法成事。”
南宫烨若有所思颔首:“冥神教想挑起南北战乱”
“不止,还有教派之争。”
陆无真轻声一叹:
“佛门那群秃驴,近年来都在搞什么‘金经易篆’,蚕食我道门根基。
“司空天渊那老不死,硬把蛊毒派一帮乌合之众,拧成了‘巫盟’,甚至渗透到了京城市井。
“魏无异好几次提出,钦天监监正,当由诸教轮流担任,不该由丹鼎派独揽。
“百年下来,诸教矛盾积压深重,如今还风平浪静,是因为天下尚且太平,诸教都爱惜羽翼,不想当那个祸乱天下的出头鸟。
“只要有人起了头,诸教百家当场就得乱成一锅粥。正道各谋其事,邪魔外道的机会自然就来了。”
南宫烨行走天下多年,其实能看出诸教矛盾日益深重,比如她和巫教妖女。
那妖女若不脱光衣裳,掰开给徒女婿看一下,她道心难安!
“陆师兄意思是,这些纷争,都是冥神教在背后挑拨”
陆无真摇了摇头,只是抬手轻勾,八方通明塔内,就飞来一把青锋长剑,上刻‘无真’二字:
“无真、无心、无异、无渊,是师长在提醒我等,别再因道统、材宝自相残杀,重蹈覆辙,而如今看来,更像是一语成谶。
“无心和尚万事唯心,整天想着天下皆成佛国净土;无渊第一个和正道决裂,改名天渊,偏安一隅自谋其事……
“三千大道皆可入圣,确实不该排除异己,但我陆无真若不‘以道为真’,想着百家共治,佛门那帮秃驴,就会让大乾变得只剩一个佛门。换你来当掌教,你能如何”
南宫烨现在就想拆了梵云寺祖师堂,甚至觉得陆无真这激进派太保守了!
“看来我等都还是俗子,比不得诸教先师的心性。冥神教之事,我近日在京中多查查,若有线索,及时通告陆师兄。”
陆无真略微斟酌,叮嘱了句:
“南宫师妹的徒儿,和谢尽欢相熟,若是方便,可以代为摸摸此子的底。”
摸底
本道都快被此子摸干净了……
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,并未表露任何异色,只是询问:
“陆师兄怀疑此子来历有问题”
陆无真摇头:“只是好奇何方前辈,教出这么一个好徒弟。谢尽欢进宫赴个宴,都不忘找机会斩妖除魔,就算真是北周郭太后入宫前的红颜,那朝廷也得假装看不见,等他把邪魔外道全挖出来再说。”
南宫烨还不知道有小瘪犊子乱举报,闻言莫名其妙:
“谢尽欢岂会和郭太后不清不楚就郭太后那性格,草原蛮子敢扣她百姓一只羊,她都敢大军压境,让北境王庭跪着送回来,把软肋往大乾手上送,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”
陆无真笑了下:“所以此言做不得真。不过南宫师妹有机会问谢尽欢师承,还是问下比较稳妥。
“隐仙派那帮老不死,整天琢磨着‘下大棋’,还九成都是臭棋篓子,道行通天的妖道对手,不难防住,而闷不吭声的正道蠢人,防不胜防!”
南宫烨知道这骂的是司空老祖他爹司空世棠。
司空世棠当年收了个好苗子,很多人都说心性不正,他却觉得自己能教好,几乎当成亲儿子养,甚至犯下大错,都暗中硬保下来,瞒着不让外人知道。
然后某天晚上,南方万里之地的诸教老祖,就惊悚发现:
妈耶!尸祖出关了!
虽然司空世棠几乎是豁出老命在清理门户,功勋在诸教先辈中排前几,但改变不了养虎为患的事实,此事直接导致整个巫教没落,如今只剩祝祭派独苗还能公开露头。
南宫烨觉得谢尽欢心术极正,最多是有点爱美之心。
而谢尽欢显然不可能因为女人,掀了整个天下,所以其师承再怎么奇葩,都不存在养虎为患的可能,陆师兄这担忧,显然有点杞人忧天了。
不过这些她也没说出来,只是随口答应,闲聊几句,便拿着甲子莲离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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