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上不时有兵马快速行进,然而军容不整,士气低落,有许多人身上还带伤,颇有丢盔卸甲之态。
军使不由得好奇问道:“天平军难道吃了个大败仗吗为何……”
话刚出口,军使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,立即闭嘴。
果真,天平军游骑立即沉下脸来:“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,军使还请亲自问辛五哥去吧。”
军使连连点头,然而就在这时,他却见到了一个面熟之人。
“林九郎!你是林九郎!”
那名都头原本垂头丧气的走着,听到有人在叫自己,有些不耐烦的抬头,然而见到军使后,立即惊喜交加的喊道:“马三!你怎么在这是都统郎君来了吗”
听到‘都统郎君’四个字,许多军兵同时抬头,四处张望起来,原本低落的士气也随之一振。
辛弃疾带回天平军的那几千人中,有四千是参与过巢县大战的,理论上他们是辛弃疾的部下,更是刘淮的部下。
虽然他们已经被打散安置在天平军各处,其中不乏有人已经当了统领官之类的军官,但终究还是有人被分配到了辛弃疾麾下,跟着辛弃疾一起断后。
现在见到靖难大军中的相熟之人,林九郎还以为刘淮已经率领主力抵达,如何不欣喜若狂
马三摇头,原本还想要与林九郎叙旧,可又想到自己身负重任,到底没有下马,甚至没有停步,只是与林九郎错身而过,他一时间只能大声说道:“都统郎君此时还没来,不过快了。大军已然出征,只要打穿济南府,就会来与金贼厮杀,你们要坚持住!一定要坚持住!”
最后几句,只剩余音,而林九郎却已经站立不动,连带着他这一都几十人全都站定回望,伸着脖子遥遥望着马三的背影。
“靖难大军要来了!飞虎郎君要来了!”
“真的吗”
“那名军使说的,总不能在此等大事上撒谎吧!”
面对部下的窃窃私语,林九郎深吸一口气,大声呵斥:“说什么废话!快快行军,抵达聊城之后,咱们就能歇息了!”
有人低声询问:“林都头,你是追随过那飞虎郎君的,你且说句准话,他会不会率大军来救援咱们”
林九郎大声说道:“必然会的,飞虎郎君就连宋国都去救,咱们天平军好汉难道还不如宋国值得救援吗飞虎郎君从不负人,必会来的!”
说罢,仿佛给自己也被狠狠壮了胆一般,林九郎当先迈开了大步,带着本部向南而去。
大约同一时间,马三也见到了正在带领亲卫行军的辛弃疾。
此时辛弃疾浑身的血腥气更加浓重,虽然面色十分疲惫,眼神却依旧锐利:“你是马叔玉马三郎吧,可是刘大郎让你来的”
马三没想到辛弃疾竟然能记得自己,立即想要下马行礼,却又被辛弃疾直接拽住:“时间不多,有什么事一边走一边说。”
“喏!”
马三大声应诺,随后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:“将军,这是都统郎君写给耿节度的书信。”
辛弃疾将木匣子推了回去:“既是刘大郎给耿节度的信,我自然是不能看的,你就说一下你知道的情况。”
马三将刚刚对林九郎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,随后总结道:“都统郎君让天平军支撑二十日,到时候他自然会打穿济南府,来到东平府参战的。合军一处,四万正军,天下何处去不得”
辛弃疾听罢,在马上愣了半晌,方才苦笑说道:“哪里还有四万兵马……”
“什么”
“没什么。”辛弃疾正色说道:“接下来的话不能落到纸上,我说你听,能记多少是多少,速去禀报刘大郎。”
马三本能有些慌乱,随后就将另一名年轻军使招来:“俺脑子有些糊涂,俺俩一起记。”
辛弃疾无所谓的点了点头:“完颜雍的部将夹谷清臣自河间府而来,率领两千精骑追击我军。”
“我军在大名府下已经师老兵疲,须城又被围了,军心大乱。撤退之时更是士气低落,我率军与夹谷清臣做过两场,却依旧不能全歼此人。”
“反而让夹谷清臣打出了气势,就连大名府完颜守道也率领三千守军,与夹谷清臣合兵一处,前来攻我。”
“大军且战且退,到了博州之后,依旧不妥当,只能继续退往东阿。”
“天雄军王友直不想要再弃博州,率本部三千兵马守在了聊城,阻挡夹谷清臣,方才让我军大部退到东平府。但一路上损兵折将外加士气低落,人心离散,渐渐有了逃兵。”
“此时我虽然没有清点兵马,但我这里应该只剩下四千人,节度那里也应该只有万人出头。”
“而且……而且须城那边似乎也不太稳当,金贼增兵了,已经有两个万户的旗帜,而且纥石烈良弼的左相大旗也已经在须城之下,须城左近究竟是什么情况……我不好说。”
马三一开始还只是用心记着,随着辛弃疾的诉说,心中渐渐慌乱,到最后竟然有大汗淋漓之态。
天平军这是已经分裂了一次了吗王友直究竟是真的忠肝义胆,还是想要保存实力,不听从军令了,这谁说的清楚
而且金军来了两个万户,将须城围成了王八蛋一样,天平军的家眷有许多都在须城中,军队哪里还有战意
辛弃疾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我会尽力坚持二十日,可……罢了,你将原话都告诉刘大郎,跟他说,但有我辛弃疾一日在,山东西路就绝不会让金贼全据!”
马三重重点头,他将手中木匣给了另一名老成持重的军使,让他亲手向耿京递交,随后对辛弃疾拱手:“将军,那俺们现在就出发,回去复命!”